导读: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又被称之为乞丐皇帝,他从一个穷到衣不蔽体、食不果腹的平民到南征北战拼搏了近二十年一朝登上龙位的皇帝,这样前后身份的悬殊想必历史上并不多见,然而也许正是因为自己是谋反起家,正是因为自己出身贫苦对失去权力有着异乎寻常的恐惧,朱元璋在打下江山后,选择了对身边那些当初共患难同生死的兄弟们下毒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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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元璋大肆诛杀功臣、卸磨杀驴的举动,人们是 很自然 地要将他 与 兔死狗烹、鸟尽弓藏的 刘邦相提并论的 ,俗语言“汉家待功臣薄”,朱明更是 有 过之而无不及;可是 ,刘邦杀的功臣不过了了,再说株连也没有 如此之广,而且 刘邦杀的基本都属于 “异姓王”,并非他 手下的功臣集团。由此可见,我
们不能将朱元璋的 用心轻易地与刘邦做简单的 比较。在我看来,朱元璋之所 以如此不遗余力地 诛戮功臣集团,起码有这样几点考虑:首先,一般来说,功臣集团是
打天下的班子,他们的 能力且不说,只说他们所 掌握到的人脉关系、政治军事资源,实际权威等等 ,这都是让一个君主不能放心的;他们有 随时绑架皇权的 能力,这就要严重地 威胁到皇权的稳固。这里也
引申出一个问题来,就是中国与 其他国家政权的生成有个很大的不同的 地方,这就是“枪杆子里面出政权”——打江山的,就必定要坐江山,就要实行专政(而按照西方人的 理解,专制本是没有 多少合法性的)——为了防止被人再拿枪杆子推翻,当政的 君主就应该竭力巩固自己的 统治,消除那些潜在 的 危险。第二,我们需要注意,所谓的
功臣集团都有 一个最为普遍的心理,就是他们自认江山是自己打下来的,当然自己就要坐江山,起码要保有一定的 政治经济特权。洪武年间本是国家草创时期,新兴的 文官集团才刚刚孕育出来,他们对于功臣集团的 制衡力量还很有限(随着时间的 推移会慢慢提高),这样一来功臣集团的 强大存在 就危及到了君主的 中央集权。不过从这里我
们也可以看出,宋太祖传“长君”宋太宗,对于宋初政治的稳定确实是 大有 裨益的,且好文的太宗为北宋文官政治的 成熟也提供了时间与 便利条件。就像柏杨老先生所 发现的那个历史规律:历来中国的 王朝,都会在二、三代君主时期出现一次大的 震荡,挺得过 去这次危机则王朝以后便顺风顺水,反之就速亡。北宋初期政权的相对平稳,应该就与传长君有莫大关系吧。第三,功臣集团容易形成为特权阶层(“压力集团”),以至对于
国家的政治、经济诸方面产生巨大的 影响力,干预政治、经济资源的 再分配,这也是我 们今天所 看到的现实。像光武帝刘秀由于
一意保全功臣,结果东汉就成为了一个相当贵族化的朝代,皇权被绑架成为家常便饭,地 方分裂倾向也相当严重,乃至其灭亡后仍旧尾大不掉(唐初也 是 如此,只是 到了手段严厉的 武则天当政时才有所 改观)。 朱元璋惟恐功臣集团将来尾大难制,所 以才出此下策,这实际上可以看做是 他打击豪富的一种延伸。朱棣可以保全自己的功臣,但是
作为开国皇帝的 朱元璋相对就困难些,因为老子在 前稳固了 根基,之后子孙才可以相应地 放宽自己的统治,才可以给功臣集团多留些余地。而且,永乐的 功臣班子无论是 数量还是规模,应该都比洪武小得多。第四,不可否认,就像汉武帝一样,其晚年朝堂为之一空;朱元璋也是越老越有疑心病,“太祖春秋高,多猜忌”。权力是
可以异化人性的 ,可能年轻时的 朱元璋本来并没有多少残忍和猜忌,但 是 随着 他一步步登上权力的 顶峰,以及在这个顶峰上度过了那么漫长的 岁月,他的 思想及个性势必就要受到很深的异化。朱元璋的
寿命问题也 是 值得我们注意的,比之刘邦,他多做了十几年的皇帝,而且 他 的精力也 相对旺盛;这也就使得他有 充分的 时间去做一些自己原本不想去做也 考虑不及的事,大权在握、高高在上的他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和 想法折腾。从明初的
一系列大案看来,其时间跨度还是 相当大的 ,这就可以说明朱元璋起初并未有一个全局的深入的 盘算;而且 他很多事情可能并非是事先策划好的,不过是 头痛医头、想一出是一出罢了 ——虽然这些事情背后往往都有 一个相同的政治逻辑。第五,为自己即将接班的孙子着
想。朱标死后不久,他的 次子朱允炆被立为“皇太孙”(其长子已夭折)。此时的朱元璋已届六十五岁高龄,而朱允坟却只有十五岁,其个性酷似乃父,仁柔宽厚甚至有 所 过 之。朱元璋自然要担心自己百年之后,这个年轻的 继承人会控制不往局面;一旦那些开国元勋不买小皇帝的账,后果将不堪设想。《国朝典故·翦胜野闻》中就为我
们记载了 这样一个故事:朱标眼见父亲诛戮太过,于 是 就跑去请求父亲手下留情;朱元璋眼见自己的苦心得不到儿子的理解,于是 便将一根上面满是刺儿的 荆条丢到地上,然后让儿子去捡,结果朱标半天才捡起来拿给父亲。朱元璋于是将荆条上的 刺儿全部削去,然 后意味深长地 对儿子说道:“这样你 再去捡,不就容易得多了吗?”以上这则故事讲述的就是朱元璋的
“荆条除刺”理论,虽然 它未必是 真实的,但 反应出的 却的 确是 朱元璋的 真实心态。朱元璋不能不替儿孙们做长久打算,也 算是替国家社稷做长远打算,哪怕最后会背负上嗜杀的恶名。矫枉必须过正,这是朱元璋一贯的思维特点和行事风格。
另外,还有一个长期不为人们所
重视的 方面,那就是 朱元璋要彻底瓦解淮西集团的 权力基础,使其在 政治上永远不得翻身。朱元璋打天下靠的主要是淮西集团,治天下时也
不能不考虑树大根深的淮西集团的政治影响力,他 之诛杨宪便是 为了 不致引起淮西集团的强烈不满。然而,由于
朱元璋为人刻薄,对下属要求严格,因此并不是很得人心,他自己也非常明白这一点。 假如将来有人站出来振臂一呼,用重利笼络淮西集团,那么到时朱家的 江山就会很不稳固了 。淮西集团多为乡党,又有
同打天下的深厚情谊,所 以互相容易买账,这是让朱元璋很头疼的 地 方。假如朱元璋只是 将李善长、胡惟庸这样的 一两个头面人物清洗掉的话,那么将来还是不能不考虑换上淮西系的人,这样就等于治标不治本,不能将隐患彻底清除。因此朱元璋在
有生之年,为防患于未然 ,就必须将整个淮西集团连根拔起,对于 整个统治阶层来一次大换血,借机以笼络各方,使统治阶层处于一种权力平衡状态。后来发生的 “南北榜事件”,就是朱元璋这一心态的又一反映。而且,杀人还起到立威的作用。显然,朱元璋并不是
个特例,武周之取代李唐的 过 程,也是一个忠于 李氏的 关陇集团被武则天不断剪除的过 程,原有的山东豪杰集团的 代表人物李勣等 则选择了投靠武则天。另外,武则天通过 大兴科举来实现统治集团的大换血(这倒成了 她的一大历史贡献),以此达到巩固自身统治的 目的 。此外,从朱元璋借空印、郭桓等
案之机发飙,从而严厉打击官僚阶级、富裕阶级的(阶级斗争)手段上看,他也是要大力消弱国家的上层建筑,以造成其相对于 皇权及社会中下层的相对弱势,使得国家的上层阶级暂时形成不了 一个巨大的 相对稳固的统治集团——这样也就利于维护朱元璋的极权统治,以这种朝局反复动荡的 “大乱”换得政权稳固的 “大治”。不过需要我
们注意的 是 ,悲剧的 发生,一方面的 确主要是 朱元璋的责任,可另一方面也 是蓝玉等人自己的责任。谷应泰就指出:“然
而推其始初,胡以倾邪升鼎耳,蓝以宠利居成功,不学无术,器小任重,宜其及也。”如果胡、蓝等 人都能拥有 徐达的 那般忠志无疵,李文忠的好学饬行,汤和的 听命唯谨,沐英的居贵不骄,那么从他 们个人的角度而言,想来其结局就不会那么悲惨了。然
而对于 朱元璋的滥杀无辜、残暴血腥,赵翼便曾指出:“独至明祖,藉诸功臣以取天下,及天下既定,即尽取天下?之人而杀之,其残忍实千古所 未有。盖雄猜好杀,本其天性。”(《廿二史札记》)谷应泰也表达了自己的不满:“乃论者以光武保全功臣,所封不过
大县数四,所 加不过 特进朝请,故君臣之恩,始终不替,《鹿鸣》、《天保》,若鱼水焉 。然 予考(明)太祖之分封也 ,至尊贵者 ,无过韩国(公)食禄四千石,魏国食禄五千石,未尝裂土自王也 。至任用者 ,出师则本于庙算,还军则归之禁旅,亦未尝得专征伐也 。凡此内安外攘,势若犬牙;强干弱枝,何难控御。”朱元璋比之刘秀待功臣已经很微薄了 ,其控制也 已经非常严密,可是 他仍然 “以一人跋扈,遂疑尾大之图,仓卒启机,傅会难明之事,株连者四万,失侯者 二十,周纳深文,亦云惨矣!”(《明史纪事本末》)这就让人很难为朱元璋多说好话了。从这个角度上说,即使蓝玉等人真的决定谋反,也
是在情理之中的了 ,“而伏甲之谋起,是 则胡、蓝之衅,抑亦凤德之衰也。”这就像淮阴侯韩信当年被刘邦一步步逼反一样。但是,刘邦在
对于谋反等 问题上,确实处理得并无多大的过 错,因为作为政治家就不能按照一般人的 思维、感情去考虑问题——仁慈、义气对于 普通人也许是 值得提倡的 美德,但对于政治却未必是这样!然而这一切的悲剧的根源究竟在哪里呢?对,是专制,是专制制度所导致的权力系统的封闭。
历史学远远不是
科学,甚至连经济学的 那种表面的科学性也 没有 。从形成原始材料的 那一刻,历史光线的传播就已经发生了折射。最后,历史成为一种在 人们心中的 映像,这个映像随着人自身各种认识的 变化而发生变化。然 而,历史的“客观性”还在于 ,越是 放宽历史的 视界,就越容易理解的 历史演进的 原动力。